一财对话疫情下的美国农民：很抑郁，春天来了总不能“云种地”

 

美国经济活动急剧收缩，就业下滑，整体物价也呈下降趋势——这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4月15日发布的经济形势调查报告得出的结论。

 

新冠疫情来袭，对美国农业的影响是什么？美国艾奥瓦州立大学农业经济学家迪农(JoelDejong)表示，到目前为止，全美农民受到的影响是农产品的价格。

 

迪农指出，通常在春季期间，谷类市场的价格会有所上涨，但是今年却不是这样。

 

不仅如此，农作物和家禽类的市场价格也出现了下降。

 

“我们需要看到，有些地区的肉类加工厂已经关闭了，这会让当地的肉类价格受到影响，随后在减少喂养家禽动物的过程中，谷类的需求就有所减少。在有些地方乙醇加工厂正在被关闭，这就直接影响到当地玉米的需求量。”迪农指出，然而，在美国的新冠肺炎危机仍在继续的时候，农民们还要考虑的问题是，他们有没有一个“B计划”？

 

“今年是不同的，你必须要考虑的是，假如你突然生病倒下了，有没有后援能立刻顶上帮你完成播种的全过程。”

 

迪农预计，即使美国经济形势好转，新冠肺炎对农业的影响仍然将是长期的。

 

美国各州的农民们显然也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负面因素。

 

根据普渡大学3月份刚刚公布的农业经济晴雨表报告，因为受到疫情的影响，农民们在3月对现状和未来的预期情绪下降到自2015年来的点。这份报告指出，有74%的农民表示，他们对新冠疫情将影响他们的农场感到非常担忧。

 

俄亥俄州农场主：

春天种地没法“云操作”

 

“自2012年以来，我们就一直在经历玉米、大豆和小麦等农产品价格的下降，我们已经习惯了自我调整应对，但是现在又加上疫情，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俄亥俄州希尔布洛(Hillsboro)布朗农场(BrownFarms)的农场主内森·布朗(NathanBrown)表示，“大家目前都处于抑郁状态，我们不想承认，但我们的确在挣扎。”

 

布朗指出，同很多其他行业担忧疫情可以在家闭门办公相比，农民们没有在室内工作的条件。因为春天天气转暖之后，种子要立即撒下去，其他农耕设备也要立即准备好，家禽要喂好和照顾好。总之，为家庭农场工作的务农人员也要进入“农忙”的工作状态。

 

布朗表示，此外，社交隔离为农民们带来的挑战是，通常农民们会在农场里务农很长时间，之后在需要谈业务的时候会赶到城里和销售等相关行业的人“喝杯咖啡”谈生意，但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几乎没有农民离开自己的农场。

 

在经历了2019年“旱涝相连”的恶劣天气所带来的经济损失之后，他们担心2020年会重演“大自然母亲不帮忙”的灾情。“目前我们看到了和2019年春天类似的天气状态，这让大家非常担心。”布朗说。

 

布朗表示，他们当地的农民们表示，最担心的因素还在于新冠疫情的不稳定将如何影响该州的“在家隔离”政策，如果州政府要求居民们继续“居家避疫”，农民们将无法开展春耕工作。

 

一般美国农民会雇用外国劳工帮忙务农，但当前外籍劳工的签证受限，致使美国农场短期内面临劳工荒，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将影响农业产收。

 

在当前不能“云种地”的情况下，布朗认为的收获就是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学校关闭之后，他的孩子们一直在家，让很多平时农耕繁忙不能陪伴家人的农场主们“难得清闲”地享受了家庭时光。

 

布朗表示，比如，目前春天正是母牛产子的时候，他的大儿子那天帮他给刚出生的小牛系上号码标签。“孩子兴奋不已，我们非常开心满足。”他说。

 

印第安纳州玉米和豆农：

自己去开拖拉机播种就当是隔离

 

“春天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个季节，农田的一切从这里开始。”印第安纳州农业局副主席考普(KendellCulp)告诉财经记者。

 

考普是第三代农民，他的家庭农场位于印第安纳州瑞斯拉尔(Rensselaer)市附近。自2015年开始，考普一直担任美国大豆协会理事成员。考普说，他的农场有2000英亩(约合1.2万亩)，种植玉米和大豆，还饲养牛和猪。考普表示，在秋收季节，他的农场产出的玉米会被部分留作动物饲料、部分卖给乙醇厂，而大豆多数会出口。

 

美国农业部3月31日公布的美国农业种植报告显示，在2020年，美国农民计划种植9700万英亩的玉米和8300万英亩的大豆。

 

“当天气变暖土壤进入合适状态的时候，我们开动机器每天工作很多个小时。今年的情况有些不同，大家要更谨慎地采取‘社交隔离’，尽量不去和其他人接触。”考普对财经记者表示。

 

“好处是，农耕的过程中，大家很多时候是独立作业，因此，开拖拉机的全程工作都像在做自我隔离。”考普说。

 

对考普来说，当前最让他担心的是猪肉加工厂和牛肉包装厂因为新冠疫情而关闭，因为这将直接影响他们农场的肉类的价格，他们此前希望肉类价格能在今年有一个向上的反弹。

 

美国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Smithfield)在南达科他州苏瀑市(SiouxFalls)的猪肉加工厂已经成为美国的单一源头疫情暴发点，至少有640例新冠病例与该工厂有关，已经有一名工人死亡。

 

该工厂是美国的猪肉加工厂之一，处理能力占美国猪肉产量的4%至5%。

 

史密斯菲尔德公司当地时间4月15日还宣布，由于疫情还将分别关闭威斯康星州和密苏里州的两座肉制品加工厂。

 

“对农民来说，春天是最乐观的一个季节，原本我们已经全部准备好出发。”考普表示。

伊利诺伊州奶农：

牛奶挤出后直接倒进下水道

 

在全美多个州宣布居家避疫，超市对顾客购买乳制品“限量”，学校和餐馆纷纷关闭之后，各州的奶农也很快迎来了他们此前不曾经历的危机。

 

伊利诺伊州的牛奶农场主里德勒(JasonLeedle)清楚地记得，在他周二晚间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他的心“扑通一下”沉了下去。

 

这个电话来自美国奶农协会，该协会的工作是在全美各地协助当地奶农进行市场营销，并提供相关的运输服务。

 

“我们需要你开始倒掉你生产的牛奶。”美国奶农协会的一位负责人在电话里告诉里德勒。

 

36岁的里德勒放下电话后，慢慢地走进他农场的牛舍。在那里，奶牛们正站成一排，等待被挤奶。

 

“我能看见的是，所有挤出的奶都直接进了下水道。”里德勒说。

 

自本周二开始，里德勒每天都要倒掉他农场的480只奶牛所产的4700加仑(约合1.78万升)牛奶。

 

里德勒表示，他所倒掉的牛奶会得到一些政府补贴，但奶农们所遭受的经济损失仍然不可估量。

 

美国奶农协会在一份声明中总结了新冠肺炎疫情为美国牛奶行业所带来的挑战。首先在于牛奶属于易腐化产品，因此储藏运输都有时间限制，而在当前的疫情之下，包装和运输等行业工作人员都出现短缺，牛奶很有可能没被运达就坏掉了；此外，作为美国奶业的两个买家——学校和餐馆纷纷因为新冠疫情而关闭，大量的牛奶没有了市场，供远大于求。

 

美国农业部近期已出台一些援助措施。4月9日，美国农业部宣布将农民贸易援助贷款的期限延长到12个月，适用于大麦、鹰嘴豆、玉米、花生等大多数大宗商品。

 

新冠疫情严重打击了美国乳业，有国会成员考虑联邦政府应该出手进行救援。

 

宾夕法尼亚州共和党众议员科勒(FredKeller)和49位众议员联名致信美国农业部长普渡，要求联邦政府立即援助“命悬一线”的美国乳业。

 

“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美国的乳业市场将面临崩溃并且可能永远不能恢复。”50位来自两党的众议员在这封信中说。

 

当前全球粮食产量和库存不容乐观。2019年以来，全球极端气候增多，灾害频繁，一些地方出现区域性、结构性短缺迹象，再与此次严重疫情交织叠加，今年夏季粮食生产难度加大。

 

随着海外疫情持续蔓延，各个相继实行交通封锁及限制民生物资出口的政策，农产品大宗贸易首当其冲。

 

联合国粮农组织称，各国除了在国内实施紧急措施外，国际合作和开放的全球贸易也是关键，各国政府应在疫情期间取消出口限制和进口关税。“通过保持供应链的运转并积极寻求国际合作来保持开放的贸易。”